1899年,晚秋的浙江诸暨,一户清贫的耕读人家迎来了一个新生命。
这个名叫宣侠父的男婴,其未来的人生轨迹,注定要与那位黄埔军校的最高掌权者,产生一场贯穿生死的激烈碰撞。
他的人生从极度的贫寒中起步,凭借着钢铁般的意志叩开了新世界的大门。
然而,命运的吊诡之处在于,一次坚守原则的仗义执言,竟让他被无情地逐出那座象征着革命前途的黄埔殿堂。
或许,那次决绝的转身,并非前路的终结,而是一段更波澜壮阔传奇的真正开端。
01
宣侠父的童年记忆,是被寒冷与饥饿浸泡着的。
他的祖父与父亲都是乡间的私塾先生,一手执笔,一手扶犁,却依然难以摆脱贫穷的困扰。
家中四壁空空,一件厚实的棉衣对他而言都是遥不可及的奢望。
严冬时节,当别的孩子在温暖的被窝里嬉戏时,瘦弱的他只能裹着单薄的夹袄,在凛冽的寒风中瑟瑟发抖。
他的一双小手,总是被冻得红肿开裂,布满了疼痛的伤口。
然而,物质上的匮乏,非但没有磨灭他内心对知识的渴求,反而将他的意志淬炼得愈发坚韧。
昏黄的油灯下,他伏案苦读的身影,常常会持续到万籁俱寂的深夜。
灯油耗尽时,他便借着窗外清冷的月光,在心中默默背诵诗书。
当困意如潮水般袭来,他会用一盆冰冷的井水猛地泼在脸上,那瞬间的刺骨寒意足以驱散所有疲惫,让他能再次投入到书本的世界里去。
这份近乎自虐般的勤奋,让他在乡邻眼中成了一个「奇特」的孩子。
人们既心疼他过分的懂事,又惊叹于他小小的身躯里所蕴藏的惊人能量。
正是凭借这股不向命运低头的倔强,1916年,他以出类拔萃的成绩,考入了浙江省立水产学院。
在那个时代,能够读书已是少数人的幸运,能进入一所教授实用技能的学校更是难能可贵。
宣侠父深知这个机会的来之不易,因此对每一分钱都计算到了极致。
他给自己立下了一条严苛的规矩,每日只吃两顿饭,将省下的钱悉数用来购买书籍。
当饥饿感阵阵袭来时,他便大口地灌下凉水,用腹中的胀满感来对抗身体的本能。
这样的生活虽然清苦至极,却让他的精神世界变得日益丰盈与强大。
1920年,命运之神终于向这个坚韧不拔的青年展露了微笑。
他获得了公费留学日本的宝贵名额。
站在横滨港的甲板上,他回望着渐渐模糊的祖国海岸线,在心中立下了一个庄严的誓言:若不能学有所成,报效国家,便永不归来。
在东京水产讲习所,他的人生视野被彻底打开。
他不仅在专业领域勤奋钻研,更如饥似渴地吸收着各种进步思潮的养分。
图书馆的一个角落里,一本德文版的《资本论》,彻底改变了他的人生航向。
马克思主义的伟大思想,如同一道划破黑暗的闪电,照亮了他前行的道路。
02
1922年的东京街头,一场声势浩大的爱国游行,让宣侠父第一次亲身感受到了革命的磅礴力量。
他与同学们高举着写有「废除二十一条」与「还我青岛」的标语,用嘶哑的喉咙,呐喊出积压在胸中的民族屈辱与愤慨。
当日本警察挥舞着警棍冲向游行队伍时,宣侠父没有丝毫退缩,而是与身边的同学手挽着手,组成了一道人墙。
这次经历,让他炽热的爱国情感与新生的马克思主义信仰找到了完美的契合点,但也因此,他的名字被记录在了日本当局的「黑名单」上。
次年,因为积极投身爱国运动,他被校方无情地取消了公费留学的资格,学业被迫中断。
他带着满腔的愤懑与未酬的壮志,回到了那个风雨飘摇的上海。
经由同志介绍,他毫不犹豫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,从此找到了自己真正的精神归宿与组织依靠。
1924年,黄埔军校在广州创立的消息传来,如同一声春雷,再次点燃了他投身革命的熊熊烈火。
在上海的码头上,他站在自己简陋的行李旁,对着十几名同样满怀报国之志的浙江青年,发表了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说。
「诸位,去广州干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,你们敢不敢与我同行」
在这群热血沸腾的年轻人中,便有日后声名显赫的胡宗南。
从上海到广州的海上航程,充满了艰辛与考验。
他们挤在空气污浊的三等舱里,剧烈的颠簸让许多人脸色惨白,呕吐不止。
宣侠父强忍着身体的不适,一边细心地照顾着同伴,一边用他富有感染力的声音,向大家讲述革命的道理,描绘国家的未来。
当轮船缓缓驶过虎门要塞时,他激动地指着岸边的炮台,对众人高声说道:
「看」
「那个地方,就是我们将来要用生命去捍卫的国土」
他的话语,让整船的年轻人血脉偾张。
1924年6月16日,黄埔军校举行了隆重的开学典礼。
孙中山先生身着笔挺的中山装,用他那深邃的目光,检阅着这支朝气蓬勃的队伍。
25岁的宣侠父,站在一期生的队列之中。
虽然他的年龄在普遍十几岁的同学里稍显偏大,但他那留日归来的渊博学识、不凡的谈吐以及挺拔的身姿,让他迅速在众人中脱颖而出,成为同学们心中备受推崇的「意见领袖」。
03
身为黄埔军校的校长,蒋介石听闻宣侠父也是自己的浙江同乡,便特意将他召到了办公室。
这次会面,气氛显得颇为亲切。
蒋介石详细地询问了宣侠父的家庭背景与求学经历。
当听到他因参加爱国运动而被日本方面取消公费资格时,蒋介石的眼中流露出了一丝赞许,并意味深长地勉励他。
「好青年,国家正需要你这样有骨气的栋梁之材」
那一刻的宣侠父,或许还对这位同乡校长,抱有一丝敬意与期待。
然而,这段看似和谐的师生关系,很快就被一场选举风波,击得粉碎。
1924年7月6日,军校成立了特别党部,并选举执行委员。
选举结果,完全出乎蒋介石的意料。
当选的四名委员,竟然都是具有共产党员身份的国民党员。
而他这位堂堂的校长,反倒成了唯一的「纯」国民党。
这个结果让蒋介石的颜面尽失,他强行压下心头的怒火,决定用自己的方式来重新树立和巩固权威。
几天之后,一份由校长办公室直接下发的文件,在学生群体中引发了轩然大波。
蒋介石完全绕过了正常的组织程序,以校长的个人名义,直接指定了各学生区队的党小组长。
并且,文件中还明确要求,这些被指定的组长,每周必须将党内的活动情况,直接向他个人进行汇报。
这一举动,无异于将党小组,变成了他个人的情报机构与控制工具。
「校长这是要搞个人独裁啊」
「党组织怎么能成为私人的耳目和工具,这成何体统」
学生们私下里议论纷纷,却又敢怒不敢言。
宣侠父的名字,赫然就在那份被指定的名单之上。
但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选择沉默,而是找来了国民党党章,逐条逐句地进行研究。
经过仔细地比对,他确认,蒋介石的做法,严重违反了组织程序与民主原则。
第二天清晨,一篇措辞严谨但态度强硬的报告,被宣侠父亲手呈递给了蒋介石。
报告的核心观点异常清晰:
「根据国民党章程规定,党小组长应由各小组民主选举产生,校长直接指定的做法于法无据,理应收回成命」
这短短的几行字,如同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,瞬间激起了千层浪。
04
当蒋介石看到这份报告时,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。
他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,这个自己曾经一度赏识的浙江老乡,竟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挑战他作为校长的绝对权威。
他立刻派人将宣侠父叫到了办公室。
一场注定要载入黄埔史册的师生对峙,就此拉开了序幕。
当宣侠父推门而入时,蒋介石一反常态,竟然从座位上起身相迎,甚至还亲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。
「坐,坐」
宣侠父却只是微微颔首,站在原地,不卑不亢地开口问道:
「校长找我有什么事」
蒋介石脸上的笑容显得有些僵硬,他示意宣侠父坐下,自己重新落座后,用一种和缓的语气劝说道:
「侠父啊,关于名单的事情,你不要太较真了」
「这也不是我一个人决定的嘛,你看,你本人不也在名单里吗」
这番话避重就轻,充满了拉拢与安抚的意味。
但宣侠父并未领情,他眉头微蹙,目光直视着蒋介石的双眼,一字一句地清晰地说道:
「校长,我并非为我个人而争,我是为民主制度而争」
「孙中山先生倡导三民主义,敢问其中哪一条说过,可以罔顾选举程序,直接指定干部」
他的声音不高,却字字铿锵有力,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在瞬间凝固了。
蒋介石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,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沉。
短暂的沉默之后,他终于撕下了温和的面具,厉声喝道:
「宣侠父」
「你最好想清楚,立刻收回你的报告,否则我饶不了你」
面对校长突如其来的雷霆之怒,宣侠父缓缓地站起身,将本就笔直的腰背,挺得更加笔直。
「提出意见是学生的责任,接不接受是校长的事情」
他稍作停顿,目光变得愈发锐利:
「让小组长向您个人进行汇报,这不就是把党组织变成了私人的工具吗」
「这与那些拥兵自重的旧军阀,又有什么区别」
这句话,如同一把最锋利的尖刀,精准地刺中了蒋介石内心最敏感、最隐秘的要害。
他猛地一拍桌子,桌上的茶杯被震得跳了起来,里面的茶水溅出,在他亲笔签发的文件上,留下了一滩难看的渍迹。
「放肆」
「来人」
随着他的一声怒吼,两名卫兵推门而入。
蒋介石指着宣侠父,声音因极度的愤怒而颤抖不已:
「把他给我关禁闭」
「限他三天之内,写出悔过书来」
铁门在宣侠父的身后重重地关上,将他与外面的世界彻底隔绝。
这看似只是一道简单的惩戒,但所有人都明白,其背后正酝酿着一场更为猛烈的风暴。
宣侠父个人的命运,乃至整个黄埔军校未来的风气,都已悬于一线。
三天之后,当蒋介石再次面对这个桀骜不驯的学生时,等待他的,将会是一封卑躬屈膝的悔过书,还是一场更加彻底的决裂?
而这一事件的最终结局,又将如何深刻地改变宣侠父,乃至蒋介石自己一生的轨迹?
那只看不见的命运之手,早已开始悄然拨动历史的轮盘……
05
禁闭室的铁门在宣侠父身后重重关上,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喧嚣。
狭小的空间里,空气混浊而压抑,只有一扇高高的、装着铁栅栏的窗户,透进几缕微弱的光线。
但这恶劣的环境,并未扰乱宣侠父的内心。
他静静地坐在冰冷的木板床上,从口袋里掏出一本已经翻得卷了边的《三民主义》,借着那微光,继续沉浸在文字的世界里。
对他而言,这里并非囚笼,而是一间可以让他更清晰地思考原则与未来的静室。
三天时间,转瞬即逝。
蒋介石亲自来到了禁闭室的门口,他坚信,三天的禁闭生涯,足以磨平一个年轻人的所有棱角。
他的脸上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威严,沉声开口问道:
「宣侠父,你的悔过书,写好了吗」
门开了,宣侠父缓步走了出来,他的身姿依旧挺拔,目光清澈而坚定。
他迎着蒋介石的目光,平静地回答道:
「学生无可悔过」
这短短的五个字,像五记响亮的耳光,狠狠地抽在了蒋介石的脸上。
他的脸色瞬间由阴沉转为铁青,继而因愤怒而涨得通红。
他强行压抑着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怒火,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早已拟好的手令,声音因颤抖而显得有些变形:
「宣侠父目无师长,不守军纪,着即开除学籍,令其离校」
这个消息很快传开,校党代表廖仲恺闻讯匆匆赶来。
他看到宣侠父正被两名卫兵「护送」着去收拾行囊,急忙上前拉住了宣侠父的手臂,痛心疾首地劝说道:
「侠父啊,识时务者为俊杰」
「你就当是顾全大局,哪怕只是表面上撤回那份报告,给校长一个台阶下也好啊」
宣侠父看着这位真心为他着想的革命前辈,轻轻地摇了摇头,目光中没有丝毫的动摇与悔意。
「个人前途事小,防独裁、立民主风气事大」
他的声音很轻,却一字千钧,透露出一种不容置喙的决心。
1924年7月15日,天刚蒙蒙亮。
宣侠父背着一个简单的行囊,独自一人走出了黄埔军校的大门。
清晨的薄雾,笼罩着这座日后将诞生无数将帅的军校,一切都显得那么肃穆。
他停下脚步,最后回望了一眼这座承载了他短暂梦想与激烈抗争的地方,对着前来为他送行的几位同学,朗声念道:
「大璞未完总是玉,精钢宁折不为钩」
他的声音不大,却字字铿锵,回荡在清冷的晨风之中。
送行的同学们默默地站在校门口,许多人的眼眶都已泛红,他们注视着那个孤傲的背影,在晨光中渐行渐远,直至消失在道路的尽头。
他们心中都清楚,黄埔失去了一位因坚守原则而毫不退缩的硬骨头。
当天中午,宣侠父被开除的消息在食堂里不胫而走。
学生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,低声议论着。
「宣侠父真是条汉子」
「竟敢跟校长当面叫板」
「为了坚持民主原则,连大好的前程都舍弃了,真是我辈楷模」
「校长这次做得也太过火了,简直是顺我者昌,逆我者亡…」
与此同时,蒋介石正独自一人坐在校长办公室里,脸色阴沉得能拧出水来。
他的面前摊开的,正是那份开除宣侠父的报告,但他手中的笔,却迟迟没有落下签署。
他或许也在权衡此举的利弊得失,但最终,维护个人绝对权威的欲望,还是压倒了一切。
几天之后,时任黄埔军校政治部副主任的周恩来从外地返回。
当他从学生们的口中,详细了解了宣侠父事件的来龙去脉之后,陷入了长久的沉默。
许久,他才发出一声深深的叹息,话语中充满了惋惜与遗憾:
「当时我们明明占着理,怎么就让他这样走了呢」
「这是我们工作的失误啊」
06
被黄埔军校除名,对任何一个热血青年而言,都无异于一次足以改变人生的沉重打击。
然而,在宣侠父的人生字典里,似乎从未有过「消沉」这两个字。
离开广州的他,并未感到迷茫,因为他心中那座革命的灯塔,从未熄灭过。
当时的中国,正处于风雨飘摇之中,列强环伺,军阀混战,百姓在苦难中挣扎。
宣侠父深知,个人的荣辱得失,在时代的洪流面前是何其微不足道。
唯有将自己投身于更广阔的革命斗争之中,才能为这个国家和民族,寻找到一条光明的出路。
他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北上,前往当时的革命中心——北平。
在北平,经过一番周折,他终于见到了中国共产主义运动的伟大先驱李大钊先生。
在李大钊那间简陋的书房里,宣侠父详细地汇报了自己在黄埔的经历,以及对时局的深刻看法。
李大钊静静地倾听着,他那深邃的目光中,充满了对眼前这个年轻人的赞许。
他看到了宣侠父身上那股宁折不弯的革命气节,以及卓越的政治洞察力。
李大钊认为,像宣侠父这样既有理论素养又有斗争精神的难得人才,应当被派到最需要改造、最能发挥其作用的地方去。
经过慎重考虑,一纸命令将宣侠父派往了张家口,进入冯玉祥的西北军,从事至关重要的兵运和政治工作。
彼时的西北军,是一支成分复杂、带有浓厚旧军队色彩的武装力量。
士兵们大多出身贫苦,虽然有着朴素的爱国之心,但普遍文化水平低下,缺乏先进的革命思想。
军中更是充斥着军阀习气、等级森严、打骂士兵等种种陋习。
要改造这样一支军队,其难度可想而知。
但宣侠父没有丝毫的畏惧,他就像一粒火种,被投进了这片看似冰冷的铁营之中。
他脱下长衫,换上了普通的士兵服装,与大家同吃同住同操练,用最短的时间,赢得了士兵们的普遍信任。
为了将「抗日反蒋」的革命思想,根植于士兵们的心中,他开动脑筋,采取了多种生动活泼的方式。
他首先在军中创办了「士兵俱乐部」。
这在当时的旧军队中,是闻所未闻的新鲜事物。
俱乐部里没有赌具和鸦片,取而代之的是通俗易懂的书报、挂图,墙上还贴着他亲笔书写的革命标语。
他常常在这里,用最朴实的语言,给士兵们讲述国家为何贫弱,百姓为何受苦,谁是我们的敌人,谁又是我们的朋友。
他还会组织士兵们扭秧歌、唱革命歌曲、排演话剧,用文艺的形式,将革命的道理,潜移默化地注入士兵们的心田。
紧接着,他又开设了「军官训练班」。
他亲自担任教员,不仅讲授军事知识,更系统地讲解马克思主义理论和中国的革命形势。
在课堂上,他鼓励军官们自由讨论,大胆提问,引导他们去思考军队的性质和使命。
他告诉他们,军队不是某个将领的私有财产,而是保家卫国、为人民服务的武装力量。
在他的不懈努力之下,西北军的内部,悄然发生着深刻的变化。
一股前所未有的学习风气和积极向上的革命氛围,逐渐形成。
士兵们的精神面貌焕然一新,许多人剪掉了辫子,戒除了恶习,眼中开始闪烁着信仰的光芒。
他们不再是浑浑噩噩、只知道听从命令的工具,而是开始懂得为何而战、为谁而战的革命战士。
宣侠父的工作,如春风化雨,润物无声,不仅赢得了广大中下级官兵的衷心爱戴,也让冯玉祥等高层将领对他刮目相看。
他就像一位技艺高超的雕刻家,正在将一块粗粝的顽石,精心雕琢成一块可以坚守民族大义的璞玉。
07
时间来到1933年,日本帝国主义的铁蹄在长城内外肆虐,华北大地危在旦夕。
而蒋介石却奉行着「攘外必先安内」的错误政策,对日寇步步退让,反而将枪口对准了国内的异己力量。
在民族危亡的紧急关头,冯玉祥、吉鸿昌等爱国将领在张家口振臂一呼,毅然组建了「察哈尔民众抗日同盟军」,誓言与日本侵略者血战到底。
得知这个消息的宣侠父热血沸腾,毫不犹豫地投身其中,被任命为吉鸿昌将军的政治部主任,后兼任第五师师长。
他深知自己肩上的担子有多重,这不仅是一场军事上的战斗,更是一次唤醒民族精神的呐喊。
他协助吉鸿昌整肃军纪,进行战前动员,将高昂的抗日士气,转化为了强大的战斗力。
不久,同盟军的兵锋直指被日伪军盘踞的张北地区。
宣侠父亲临前线,与战士们一同蹲在战壕里。
炮火连天,硝烟弥漫,他却沉着冷静,根据战局的变化,及时调整作战部署,并亲自撰写宣传品,鼓舞士气。
他告诉战士们:
「我们的身后,就是父老乡亲,是中华民族的万里河山,我们已经退无可退」
在他的激励之下,同盟军的将士们如同猛虎下山,冒着敌人的枪林弹雨,发动了一次又一次的猛烈冲锋。
经过数日的浴血奋战,他们终于攻克了张北,给了日伪军一次迎头痛击。
紧接着,同盟军乘胜追击,剑指塞外的重镇多伦。
多伦城高墙固,日伪军凭借着坚固的工事负隅顽抗。
宣侠父与吉鸿昌身先士卒,亲自指挥了攻城战斗。
战斗进行得异常惨烈,同盟军的将士们用自己的血肉之躯,硬生生地在城墙上炸开了一个缺口。
战士们高喊着「还我河山」的口号,与敌人展开了殊死的巷战。
最终,同盟军以牺牲数百人的沉重代价,全歼了多伦的守敌上千人,成功收复了这片被日寇侵占的国土。
收复多伦的捷报传出,举国为之振奋!
全国各地的民众纷纷捐款捐物,派遣代表前来慰问,抗日同盟军的声威达到了顶峰。
然而,这场伟大的爱国壮举,却深深地刺痛了远在南京的蒋介石。
他所恐惧的,并非日本侵略者,而是这支不受他控制、声望日隆的抗日武装。
在他看来,宣侠父就是这支军队的「灵魂」和「大脑」,是连接冯玉祥、吉鸿昌等人的红色纽带。
蒋介石断定,若非宣侠父在其中运筹帷幄,冯玉祥未必能将这支队伍拉得如此成功。
那个在黄埔时期就敢于顶撞自己的「刺头」,如今已经成长为他的心腹大患。
新仇旧恨一同涌上心头,蒋介石的杀机顿起。
他一面调集数十万中央军,对同盟军形成大兵压境的态势;一面对冯玉祥威逼利诱,迫使其解散同盟军。
在日本侵略军和蒋介石军队的南北夹击之下,这支孤军奋战的抗日力量,最终被迫解散,吉鸿昌等将领也惨遭蒋介石的杀害。
宣侠父成了蒋介石重点搜捕的对象,悬赏通缉他的告示,贴满了华北的各个城镇。
在组织的掩护之下,宣侠父九死一生,辗转来到了上海。
他化名为「杨永清」,以记者的身份作为掩护,在龙潭虎穴般的上海,加入了中央特科,从事情报搜集和策反工作。
从沙场上叱咤风云的将军,到隐蔽战线上与敌人斗智斗勇的特工,宣侠父再一次展现了他非凡的适应能力与坚定的革命意志。
他利用记者的身份,周旋于国民党上层官员、社会名流之间,获取了大量极具价值的情报,为保卫党中央的安全,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。
08
1937年,卢沟桥的炮声,宣告了全面抗日战争的爆发。
西安事变和平解决之后,国共第二次合作形成,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初步建立。
然而,蒋介石在西安地区,大肆排挤东北军和西北军,安插了大量黄埔系的亲信,其中就包括已经成为国民党高级将领的胡宗南。
为了更好地开展对西北军、东北军以及国民党上层的统战工作,延安急需一位既了解国民党内部情况,又具备极高政治水平和个人魅力的人才。
周恩来第一个想到的人,就是宣侠父。
一纸电令,将宣侠父从上海调往西安,担任八路军驻西安办事处的高级联络官。
在西安办事处见到宣侠父时,周恩来紧紧地握住他的手,感慨万分地说道:
「侠父同志,一别经年啊」
「当年黄埔一别,没想到我们会在今天,在抗日的前线再度并肩作战」
「西安这里的统战工作,非你莫属」
宣侠父临危受命,以其卓越的才干和真诚的爱国热情,迅速在西安打开了工作局面。
他频繁地与国民党各派将领接触,其中也包括他的黄埔「同学」胡宗南。
胡宗南虽然是蒋介石的心腹,但对于这位当年一同从上海赴考黄埔、才华横溢的浙江老乡,内心深处始终存有一份复杂的敬佩之情。
在多次交谈中,胡宗南被宣侠父对游击战术的精辟见解所折服,甚至几次私下向他请教八路军的战略战术。
胡宗南曾对人感叹:
「要打日本人,还真得学学八路军的办法」
宣侠父在西安的成功,以及他与胡宗南等黄埔系将领越走越近的现实,再一次触动了蒋介石最敏感的神经。
他绝不容许自己最信任的枪杆子,被那个他当年亲手开除的「叛逆」所「策反」。
蒋介石先是派去了黄埔旧友,许以高官厚禄,企图拉拢宣侠父,但宣侠父对这些糖衣炮弹不屑一顾,给予了严词拒绝。
软的不行就来硬的,军统的特务开始对他进行严密的监视和骚扰,但宣侠父依旧无所畏惧,照常开展工作。
蒋介石终于明白,宣侠父这块「精钢」,是永远不可能为他所用的。
留着他,就是一个巨大的隐患。
一个恶毒的念头,在蒋介石的心中最终成型——既然无法收买,那就彻底毁灭。
1938年7月31日,古城西安酷暑难当。
傍晚时分,宣侠父处理完手头的公务,从八路军办事处出来,准备去拜访几位爱国的民主人士。
他身着一袭白布长衫,步履从容,丝毫没有察觉到,在黑暗的角落里,数双凶残的眼睛,早已将他锁定。
当他走到一条僻静的街道时,几名身着便衣的壮汉,突然从路边窜出,如饿狼般扑了上来。
他们用浸了乙醚的手帕,死死捂住宣侠父的口鼻,在他陷入昏迷之后,迅速将他架进了一辆早已等候在此的黑色轿车。
汽车的引擎发出一阵轰鸣,瞬间消失在了暮色之中。
宣侠父失踪了。
八路军西安办事处发现之后,心急如焚,立即发动所有力量在全城进行搜寻,但结果是活不见人,死不见尸。
周恩来得知消息后勃然大怒,亲自飞赴西安,并多次找到蒋介石当面交涉,要求放人。
但蒋介石矢口否认,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,命令手下人一口咬定「不知道」、「没见过」。
宣侠父的失踪,成了一桩悬案。
这个谜团,一直笼罩了几十年。
直到1951年,在一次大规模的镇反运动中,一名被捕的国民党军统特务佟荣功,在审讯中终于扛不住心理上的压力,交代了一段尘封已久的罪恶。
他,就是当年参与绑架并杀害宣侠父的凶手之一。
根据他的供述,宣侠父被绑架之后,被秘密押送至西安某处特务据点。
特务头子对他进行了最后的「审讯」,企图逼迫他「悔过」并投降。
面对敌人的威逼利诱,宣侠父只是冷笑,他痛斥蒋介石消极抗日、积极反共的罪行,展现了共产党人视死如归的英雄气概。
恼羞成怒的特务们,在请示南京之后,于当晚便将宣侠父秘密活埋于一口枯井之中。
宣侠父牺牲时,年仅39岁。
从1924年黄埔军校那场关于民主与独裁的激烈交锋开始,到1938年古城西安那场卑劣的暗杀结束,宣侠父用他短暂而辉煌的一生,践行了「精钢宁折不为钩」的铮铮誓言。
他与蒋介石的个人恩怨,始于风骨,终于宿命,也成了那个大时代里,两种信仰、两种人格激烈碰撞的真实缩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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